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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个人咖啡(十五)

而前社长泽于尽管已经是大四的老油条,但嘴巴痒又好胜,于是摩拳擦掌下场打了最后的八强复赛,跟最关键的冠亚军赛。

第三天下午,争冠赛的题目是”台湾不应采行老人年金福利政策”。

担任反方的是传统第一强队中兴法商,他们派出最佳阵容,清一色都是大四的老将。

而我们则由大三的草头学长担任正一,尽管才大一但狡猾无比的杨巅峰担任正二,而泽于担任最关键的正三。

在前所未见的激烈舌战攻防中,草头学长稳扎稳打、务求无失;杨巅峰虽然伶牙俐嘴,但对方的主将也不遑多让,正当质询未果时杨巅峰居然笑嘻嘻走上前跟对方咬耳朵,对方听了脸色大变,此后就一直结结巴巴不知所云;泽于一贯的风度翩翩,笔挺的黑色西装下举手投足都吸引住两个女生评审的瞩目,尤其幽默的答辩更是拍案叫绝。

“对方辩友,您口口声声否认老人年金的急迫性、必须性、及最重要的社会公平性,请问您难道不会变老吗?请问您这么有把握年轻的时候存下的养老金不会因物价膨胀而急速贬值缩水?请问您是否站在设身处地的角度去思考本问题?”中兴法商的大将动之以情,出最后一个问题。

泽于只是耸耸肩,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很抱歉对方辩友,我不一定会变老。我可能明天就死了。”泽于无懈可击的笑容:”理性的社会中要兼顾公平正义,就必须让每一个人自己面对风险、并担起应该的责任,试问,如果今天允许老人年金的存在是由全民共同分担支付,那么不幸无法变老、英年早逝的我,是否可以要求全民共同负担我的养家费、子女教育费呢?”

铃声第三响,比赛分秒不差结束,全场大笑、连评审也拍起手来。

我在底下高高举起今天放在床头的仙草蜜,远远地向鞠躬的泽于庆贺。

分数揭晓,压倒性的四比一。

我们赢得了十年来首见的租税杯冠军,泽于抱回了他向往已久的第二座全台湾最佳辨士,我则赢得了英雄馆杯的跨校枕头战最佳新人奖。

比赛结束后,西子湾的夕阳下,烤肉架上香喷喷的肉没人理会,辩论社的大家全赤着脚在沙滩上跑来跑去,将冠军奖杯你丢给我我丢给他,玩起橄榄球来。

“学弟,你在场上到底跟中兴那个辩友说什么悄悄话啊?怎么他听了气势一下子就垮了?”泽于好奇地问。

“学长,我老大的名字不管谁听了都会吓到尿裤子。”杨巅峰神秘地笑笑,怎么也不肯多透露一点。

夜里回到饭店,玩兴未减的杨巅峰还到杂货店买来一个天灯和毛笔墨水,我们兴高采烈地在白灯纸上写下今后的愿望后,看着它在下榻的英雄馆前冉冉升空。

还记得泽于写下”愿交大辩论社舌海滔滔,学校评鉴蒸蒸日上”的官样文章,我则写下”希望喝仙草蜜不会肥”,然后看着泽于吐吐舌头。

随着自强号列车从高雄驶回新竹,不知不觉天气越来越热,凤凰花的果实逐渐饱满。我的头发也长到了腰,发表在网上的小说也接近我想象的尾声。

而我的投篮机分数,居然已经突破七十五,上看八十。

泽于毕业那天,我捧着一束香水百合站在泽于的一干漂亮学妹中,笑笑地看着他戴上毕业帽,英气焕发。

浩然图书馆前的草皮上,站在帅气的泽于身旁的毕业同学、师长换了一批又一批,闪光灯一直没有休息过,等到他家人骄傲地站在一旁与他合照时,泽于高兴地举起手中的鲜花,要我将相机交给社团学弟,站在他身边。

“我们家泽于的女朋友吗?叫什么名字啊?”杨妈妈热情地拉着我。

“我……我……”一时之间我介绍自己也不是,不介绍也不礼貌,尴尬笑着。

“她叫思萤,是我的社团小学妹,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儿子考上研究所还得靠她帮了不少忙咧!”泽于开怀大笑,将两张最佳辨士的奖状分一张给我拿。

凤凰花瓣轻落,相机短暂的喀擦一瞬。

我的笑容却停在脸上一整天。

泽于毕业,只不过在交大换了个研究生的头衔,宿舍搬到研究生宿舍,其余的一切都没有改变。除了一直都没有交新女朋友这一点例外。很重要的例外。

于是暑假变得很迷人。

我有预感,这个世界就要偷偷起化学变化了。

“怎么都没看见你交新女朋友?还在忙找教授?”我摸着过胖的苏门答腊肚子上的肥肉,站在柜台后。

“教授前几天就找好了,还答应让我做喜欢的题目。”泽于笑着:”至于女朋友嘛,我想等等看吧,说不定有个正好很喜欢肯亚的女孩子也在等我的出现?”

“世界这么大,一定有的。”我点点头,装作鼓励他。

我差点就脱口而出我爱死肯亚了。惊险万分。

“所以,今天还是一杯肯亚,再来点小饼干。”泽于笑笑,从背包里拿出一台崭新的笔记型计算机。

但笨蛋阿拓就显得忙碌多了。

他常常在半夜打电话叫我过去他家,帮他跟百佳完成那三千片的超级大拼图,我果断回绝了好几次,有时还装睡;但当我知道他收到外交役合格录取通知后,我的信念开始动摇。

“大概还剩下一千片左右,总不好意思两年后回台再接再厉吧?快点来啦!我下个月就要新训了,现在是分秒必争!”阿拓在电话里着急的说。

于是我厚着脸皮传简讯问百佳,问她允不允许有我这个电灯泡去插花一下。

没多久,百佳回了一个笑脸。我松了口气。

阿拓是我最好的朋友,他离台当苦工前我能跟他多聚一些就多聚一些,要不他这个怪咖一去就是两年,从此我就只能一个人去洗衣店吃饭,一个人去暴哥那里看电影,一个人去看小才表演,一个人去仓仔那里夹娃娃。

而这些地方,都是阿拓带我去的,这是我们独特的新竹地图,以奇遇为经,以友谊为纬绘制而成。

在一起拼拼图的几个夜晚里,百佳抱着睡着的胡萝卜,提出她想租下阿拓现在的房子,好让这条我行我素的小狗能在熟悉的环境里继续待着的想法。

阿拓几乎没有迟疑,大叫了一声,吓得我跟百佳身子抽动了一下。

然后阿拓紧紧抱住百佳。

“你真是个好人!你真是个大好人!胡萝卜一定会很感激你的!”阿拓在百佳的耳边大声嚷着。

百佳又惊又喜,眼睛一眨一眨,在阿拓的背后向我比了个胜利手势。

我笑笑,摸摸被突然吵醒、一脸大便的胡萝卜。心中滋味很难说清楚。

也许人生就像是两年前一直困扰我的排列组合题目。然而我是对的。

谁跟谁在一起,其实早就注定好了,每一道题目不管多么繁复,答案都只有一个。也只能有一个。

泽于在等一个他不需要在其面前伪装的女孩。

所以他出给自己的爱情题目,答案只有一个。

百佳在等一个她不需要负担选择压力的男孩。

所以当答案出现在她眼前,她一点也不犹豫。

阿拓在等一个懂得欣赏他纯真本质的好女孩。

所以对他来说只需要耐心等候,而耐心在阿拓身上从不匮乏。

而我,两年前当我在咖啡店初遇泽于的时候,我就已经为自己拟好一道艰难梦幻的题目。而现在,我已经走到这场爱情排列组合的尾声。

几天后,寝室熄灯,百佳睡不着,偷偷爬上了我的床。

“要吓死人啊?”我赶紧缩脚,睡到一半脚被人从底下抓住的感觉真恐怖。

“我好像睡不着,跟你挤一挤噜。”百佳笑笑。

“靠,如果睡不着,我可以抱你,讲故事给你听。”念成慵懒地翻身,暧昧地看着我们。

“少花心了你!””念成我要告诉你女朋友!”我跟百佳同时笑骂道。

念成哼了一声,乖乖睡她自己的了。

“思婷放假回去后,寝室少了好多声音。”百佳说,玩着我枕头旁的长颈鹿。

“嗯,尤其她的声音大。”我笑笑。

“过几天,阿拓去成功岭新训,我也会回台北。有个暑期安亲班的工作。”百佳看着长颈鹿脖子上的缝线。

“阿拓又不是不回来。”我说。

“我知道哇,谁在跟你说这些!”百佳锤了我一下。

“一想到愣头愣脑的他站在非洲草原上,拿着矛跟土人一起打猎的样子,就觉得好好笑!他一定跟很多怪怪的土人变成好朋友的!哈!”我越想越好笑。

“嗯,他一定会的。”百佳笑笑。

“如果他半路遇到狮子,说不定还会碰到泰山来解围?”我越说越兴奋。

“嗯,说不定呢。”百佳点点头。

“也说不定阿拓会碰巧遇到部落战争,然后不小心救了酋长的女儿,接着酋长大表感激于是把女儿嫁给他,阿拓就变成了非洲国的女婿哩!”我大概笑的很白痴。

“思萤,你真是越说越远了。”百佳叹口气。

我端详百佳,她的眉头轻轻锁着些什么。

“我真羡慕你。”百佳的额头触碰着我的鼻子。

“阿拓虽然离台,但……”我话还没说完,百佳就已摇摇头。

“我的意思是,我很羡慕你,总是能用这么开心的语调说着阿拓的事。”百佳闭上眼睛,手指碰着我的嘴,不让我说话。

我看着她,她的嘴角却露出微笑。

“每次在你的小说里看见阿拓,都是那么活灵活现,而我的记忆里,却只有那张永远都拼不完的拼图,还有躺在我怀里睡着的胡萝卜。不过我很幸福,吊在那房间里的深黄灯光是我最喜欢的颜色,他认真问我< 这块拼图放在这里会不会很牵强>的表情是我最难忘的回忆,他骑车送我回来时,总会注意到我每次都少穿了件衣服。他说笨蛋不会感冒,他说抓冲天炮的手不要抖、要呈四十五度才会又高又远,他说我们人类的念力很强……”百佳依旧闭着眼睛,越说声音越细。笑得很幸福,好像熟睡似的。

我轻轻搂着百佳,帮她盖好凉被。

我知道她正在做一个美梦,一个醒来之后,还会继续下去的美梦。

“记得帮我在梦里向阿拓打声招呼,顺便提醒他寄张拿着长矛的明信片回来呦。”我也闭上眼睛,轻轻说着。

成功岭一个月的新训结束后,阿拓将手机门号停了,反正非洲也用不到。

他将满柜子的书送给仓仔,因为仓仔很喜欢自己研究些有的没的。

计算机则送给金刀婶他们,这样就可以跟远在高雄跟台北的儿子玩视讯。

一个从没养过鱼的鱼缸则送给了暴哥,他说暴哥如果不缺条狗,也许缺几条鱼。

吹风机则送给了没有头发的铁头,因为他说铁头没有头发头会冷,吹风机可以帮他温脑袋。

冰箱跟衣柜等家具则留给百佳,当然还有那幅拼好了的大拼图,他们将它裱好挂在墙上。我一直都没提过,那是幅壮阔的黑白山水画,难度高得不得了。

“你怎么什么也没留给我?我缺一条帅气的披风说。”小才坐在他那将性命赌在象棋上的老爸旁,一边看棋一边抱怨。

“我还以为你缺的是帽子?一个人体魔术师怎么可以少了吃饭的家伙?将军抽车!死棋!”阿拓大笑,下了他有史一来最好的一手棋。

我开心地从阿拓的大背包里拿出一顶帅气的红色长筒帽,那是我跟阿拓特意去选的。

“天啊!是红色的!爸!你看帅不帅!”小才又惊又喜,立刻戴上帽子。

勇伯却正自沉思如何化解阿拓那一手号称死棋的困局,无暇管他。

“因为黑色的全卖完了,所以只好买红色的。”我笑笑:”阿拓说,反正你也比较适合红色。”

“希望你戴上这顶帽子可以带来好运气,赢得美国的魔术大赛!”阿拓竖起大拇指。

“什么好运气?我是实力派的!”小才说着说着,立刻从刚到手的魔术帽里拎出一只鞋子。

送完小才礼物的那晚也是阿拓最后一次帮小才补习,尽管小才还是定不下心。

在赢了唯一一盘军棋后,阿拓骑着野狼载我去南寮海边,那个我们放过一箱冲天炮的海堤,老地方。

我们照例在熟识的小吃摊前买了两杯热珍珠奶茶还有两只烤鱿鱼,阿拓托着我的脚助我爬上堤防,将吃的东西交给我,然后壁虎般游了上来。

“忘了买烟火,真是失策。”我拍拍裤子,下次一起放冲天炮就可是两年后了。

“也没什么失策,总是有机会的。”阿拓笑笑,喝着奶茶。

南寮海港的风景在晚上根本就是一片脏脏的漆黑,远处的灯塔既不诗情画意,偶而看到的渔船灯火也多是海巡巡逻艇,要不就是全身着火的水鬼。

少了冲天炮真的差很多。

我们坐在海堤上随便聊点什么,一点离别的感伤都没有,就连提到这两年相识相熟的过程也只是三言两语笑笑带过,没有刻意去撩拨些什么。只是我突然想到,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却一次架也没吵过,真是蛮诡异的。

阿拓说他本来就不习惯跟别人吵架,因为吵架根本就没有必要,虽然跟我在一起的确也没什么好发脾气的。

“怎么说?”我问,咬着烤鱿鱼。

“从很小的时候就我习惯用十年后的自己来看当下,所以很多事我其实都不在乎,例如店员找错钱给我或是服务生送错了菜这种小事,十年后的我根本就不在意,所以现在的我何必要生气呢?浪费时间也浪费精神啊。”阿拓伸着懒腰。

“还有呢?”我嚼着珍珠。

“还有啊,我以前小学常常因为忘记带笛子被音乐老师罚半蹲,可是我都马不在乎,一个人在走廊上还可以想很多事,例如放学后要去找谁玩啊等等。”阿拓说,简直没什么干系。

“可是那天被流氓作戏围住后,你还是很生气打了暴哥一拳啊?”我反驳。

“那是因为我清楚知道十年后我还是会很在意那次的恶作剧啊,而且暴哥是我的好朋友,我可不想跟他之间有什么嫌隙,所以打还是要打的,只是……”阿拓歉然说:”那天晚上吓到了你,不知道打那一拳够不够?如果不够,我再打电话给暴哥约个时间再补打?”

“白痴啊你,不怕暴哥把你给砍了。”我笑着:”不过你怎么知道十年后的你会怎么看现在呢?说不定以后十年后的你会在意,只是现在的你还没发觉罢了。”

“当然我也不是百分之百都知道以后的事,就好比以前我被弯弯甩掉那件事,我以为我朋友嘲笑我只是一阵子而已,没想到一笑就是一年多,坦白说我很会后悔,不过既然一开始我没发脾气,就不能怪我朋友,其实他们也没有恶意。”阿拓搔搔头傻笑。

“那时候的你真的很可怜椤!蔽一叵肫鹚那人群前尴尬的样子,当时的他脸跟脖子都红了。

“嗯,所以还是谢谢你救了我,没有你,我现在可能还被困在原点呢。”阿拓伸出手,眉毛抖动。

“哈,我有说过你每次跟我握手,都快把我的手扭断么?”我伸出手,阿拓哈哈大笑。

当然,还是一记内力十足的握手。

阿拓隔天一早,就骑机车从新竹到台中成功岭报到,将房子留给百佳跟胡萝卜。

他打电话说,已将摩托车寄放在住在台中的同学家,就理了个大平头进去当阿兵哥,如果新训结束再来新竹找我们吃饭聚聚。

巧的是,哥也在这个时候上了成功岭。

“神灵保佑,希望他别抽到金马奖!”文羚在网络上写信给我,我则摇头叹息。

哥的签运一向很差,小时候我们到杂货店里抽奖品签,哥总是抽到铭谢惠顾要不就是橘子汁棒冰,在祖先牌位前掷R问事,不是没R就是笑R,如果在游乐场玩纸签贩卖机,多数都抽到大凶。

而这次,我看哥多半也是飘洋过海的命,好一点也是无坚不催的海军陆战队。

“喂,暑假那么闲,要不要找个时间去学车啊?如果我真的抽到金门,车子太久没开会坏掉咧!如果坏掉就找你算帐!”哥整理行李时将车钥匙丢给我。

“你也有自知之明会抽到金门啊?”我毫不客气收下钥匙,心中雀跃不已。

“嘿嘿,至少有个漂亮美眉在台湾等我啊,哇哈哈哈∼不像某人∼∼”哥笑得跟白痴一样。

哥说得也没错。

而阿拓去非洲,也有个漂亮美眉在台湾等他,到底都是幸福的期待。

但有些事情开始变得怪怪的,尤其是我自己。

“最近真的是越来越少看见老板娘了。”我说,看着柜台前的小圆桌。

“谈恋爱就是这样。”阿不思翻着漫画,头也不抬。

以前老板娘都趴在柜台上玩些小东西打发时间,剪纸啦米雕啦用吸管盖房子啦,甚至有一阵子迷上了用手指摸麻将猜牌,整天都皱着眉头喃喃自语”一鸟?花牌?”怪可爱的。

但现在只剩下光会嗑面包跟小蛋糕的肥猫苏门答腊,还有微微发出的鼾声。

“你说老板娘真的会跟培信在一起么?会结婚么?”我问,手里调着乱点王指名要的”哈比人搞gay咖啡”。

“管那么多?”阿不思对漫画的兴趣比什么都要高。

“挪,你的哈比人咖啡跟冰淇淋松饼,共两百块。你不要老是点冰淇淋松饼,热量那么高。”我将餐点放在桌上,拍拍乱点王的肩膀。

在阿不思的教导下,这两年我对咖啡的认识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深,手底下能调出的咖啡多达四十几种,还开始尝试调制自己喜欢的综合咖啡。这是在所难免。

然而阿不思跟老板娘还潜移默化了我特异功能,就是随兴制造出客人乱点的咖啡,这需要了不起的勇气跟牵强附会的想像力。这,似乎已变成了本店去之不掉的特色。

“好啊,可是这是冰淇淋松饼吗?这是……蜂蜜松饼吧?”乱点王怪笑。

我低头一看,果然一点冰淇淋的影子都没有。

“最近常常发呆椋拷涣四信笥椋吭谒即椋俊甭业阃跫绦怪笑着,捧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吐了出来,脸色大变。

“啊?不好喝吗?不可能吧?”我不信,虽然都是创意之作,但我对哈比人搞gay咖啡还是很有信心的。

“你自己来!没吐出来的话我一定付钱!”乱点王赶紧用一旁的矿泉水漱口。

我狐疑地喝了一小口,立刻像喷泉一样将那怪东西吐出。

我的天!我刚刚到底在做什么?

“你将我刚刚嗑完的瓜子壳倒进去磨豆机了。”阿不思继续看着漫画,头还是没有抬起来。

“妈啦你刚刚怎么不讲!”我摔倒,将瓜子壳咖啡倒在洗碗槽。

“我还以为你要学老板娘的风格。好了,别吵。”阿不思手翻着漫画。

我呆呆地回想刚是怎么将瓜子壳当成咖啡豆倒进磨豆机打碎,但完全没有印象。

然后又怀疑自己怎么可能在冲热水时闻到怪味,但完全不可理解。

一切都匪夷所思,没有印象。

“对了,最近怎么都没看见你那个没品味、每次都一口干掉咖啡的朋友来找你啊?就那个叫阿拓的啊。”乱点王大口吃着蜂蜜松饼,只要是甜的他都爱吃。

“你才没有品味咧!”我瞪着他,手里做着新的哈比人咖啡。

“哈,那他去哪啦?回家放暑假啦?”乱点王问,舔着沾在叉子上的蜂蜜。

“他去当兵了啦。”我说。

阿拓才上成功岭两个礼拜,我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前天我一个人骑车到洗衣店想上楼吃顿大餐,但车子才一停下,我就觉得好奇怪。以前都是跟阿拓两个人一齐去吃,气氛都很热络自然,但现在我一个人,我突然觉得怎么样都不可能会有那种氛围。所以我再度发动野狼,就这么走了。

然后我要去找小才也怪怪的,虽然阿拓已经将小才的家教让给了我。

而且我也不太会下军棋,勇伯一边跟我赛棋,一边都在唉叹这次又要重头教起,我问为什么,才知道阿拓的棋艺也是被勇伯慢慢磨出来的。

暴哥那里反而好些,毕竟看电影就是看电影,我才不怕他咧。

而且阿拓说的对,暴哥除了砍人外,其实是个寂寞的家伙,也是最需要我替阿拓关心的人。阿拓走后我照例去看电影,暴哥虽然表面不说,但心底其实高兴的要死,每次我屁股还没坐下,他就去外面拎了我最常喝的珍珠奶茶回来。不过他其实不知道,阿拓才是最喜欢喝珍珠奶茶的人。

上礼拜我去游泳时遇到阿珠,她很怪,到现在还是只会水母漂跟一点点仰式。

我跟她说阿拓已经去当兵,也将她送她的胡萝卜交给未来的女朋友养。

阿珠很惊讶,说阿拓未来的女朋友不就是我吗?我说当然不是,是我的室友。

哪知道阿珠突然号啕大哭,说她还以为我们是一对、所以始终没有对阿拓施以她最拿手的疯狂倒追,白白失去一场好姻缘。

想起来就好笑,不过阿珠后来哭到连水母漂都不停呛水。

想起来,真是有点寂寞。

阿拓上成功岭后,我的生活一下子少了一半的快乐,被抽成半真空似的。

有时会卯起来猛发呆,例如那天看到阿珠崩溃后,我自己也游到撞墙!到现在额头还贴着撒隆巴斯。

“挪,这杯我请客,刚刚那杯抱歉啦!”我收拾乱点王刚刚吃完的瓷盘,递上新的咖啡。

“下次小心点啊!”乱点王爽快地接过,喝了一口。

然后又吐了出来,这次吐得满桌子都是。

“不会吧?”我错愕,歪着头看着阿不思。

“我刚刚抽没完的烟。”阿不思头也不抬,冷冷地下一句。

现在才两个礼拜,接下来是两年,看来还有得习惯。

暑假百佳回到台北短期打工的这段期间,胡萝卜暂时跟我住。

朝夕相处,我发觉胡萝卜真的是一条很像他朋友主人的狗,很独立,却也很爱交朋友,也很有义气。

他整天都在外面游荡,肚子饿的时候才会回来,自己到厨房试着打开冰箱找东西吃,有时候还会带别的野猫野狗回家,大快朵颐一顿后,又趾高气昂地领着那些猫朋狗友出去玩,累了才回家,玩得兴起就在外面过夜。

“看狗就可以知道主人是虾米款!你那个朋友一定很臭屁椋俊卑制挠行宋兜乜醋藕萝卜,他正在客厅的电视上拉大便。

“他才不臭屁,臭屁的人养的狗最衰了。”我说:”阿拓是个很尊重朋友的人,所以他的朋友都很怪。”

“那你也是其中一个喔?”爸哈哈大笑,胡萝卜毅然决然从电视机上跳下。

“对啊,阿拓说我拯救了他,还是个骑野狼的女生,还会很诺赜檬址懦逄炫冢 蔽已笱蟮靡猓拿着报纸包起电视上的大便。

又过了一个礼拜,有天晚上阿拓从成功岭上打电话给我,跟我约时间吃饭。

照理说新训几乎不可能有空闲跟机会跟外界连络,但我从不怀疑阿拓跟长官、同僚搏感情的能力,他在这方面简直就是装熟魔人。

“我九月五号新训结束,九月九号一大早就要启程去非洲啦!”阿拓在电话那头爽朗的声音。

“到底是去非洲哪里啊?南非吗?”我问,心情很好很好。

“是甘比亚,甘地的甘,比赛的比,亚洲的亚,不过它在哪里我也搞不懂,反正去了就知道啦!希望可以看到狮子,哈哈!哈哈!”阿拓依旧笑的跟笨蛋一样。

“所以你五号回新竹,八号走?那我们约什么时候吃饭?顺便把胡萝卜带给你看,他最近在练大便,在我们家每个地方都拉了一把,超恐怖!”我哈哈笑。

“我五号还要去办点离台的手续,六号正好参加台北的大学同学会兼婚礼,那天我会住在同学家,就是我们社长阿爆啊,就是他要结婚了!真是太快了!”阿拓连珠炮地说,语气兴奋。

“那……那你什么时候回新竹?”我的心突然沉了下去,不是很高兴。

“八号晚上吧,那天正好是礼拜天,真的是太有口福了我!记得跟金刀婶强调一下喔,我要吃双倍的份!不过只能待在新竹几个小时就是了,我的飞机在九号凌晨就要出发,所以我吃完饭、看完老朋友以后就要骑车去中正机场噜。”阿拓越说越快。

“那七号呢?七号就可以回来了吧?”我闷闷的。

“七号下午我要去找以前在附中照顾我的福利社欧巴桑啊,考考她有没有忘记英文单字,晚上我想约百佳吃个饭,她应该在台北吧?你帮我跟百佳约晚上七点在车站西三门好不好,我后面已经排了好几个人要打电话。”阿拓兴冲冲的说完满满的行程。

“嗯,好吧,那我们就礼拜天晚上见面,几点?有时间跟暴哥看场电影么?”我说,故意拿暴哥出来。

“就七点吧,我估计十点或十点半开始出发去机场,跟另外两个一起去甘比亚的役男会合,凌晨两点的飞机,我看只能去跟暴哥打声招呼了。”阿拓说:”好啦就这样,我要跟排长去偷泡面吃了,掰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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